一个极具江南特色的小院落,门口挂着一块方方的招牌。招牌上写着“春江月刊社”几个草体字。从那崭新发亮的招牌可以判断出,这个杂志社刚刚创办不久。
小钢蛋从远处走来,漫不经心的来到小院门口,看了看那块方方的招牌,又瞟了一下四周,然后又漫不经心的掉头往回走去。
不一会功夫,南盼唐打扮得斯斯文文的,拿着一卷书稿,跟着小钢蛋向小院走来。
小院里冷冷清清的。里面分堂屋和左右厢房。堂屋是一个手工作坊,门头上挂着一块很显眼的招牌,上面写着“春江木版年画社”。
年画社的大门开着,几个老师傅正在往木版上刷颜料,印制木版年画。这种原始的传统印刷方式印出来的年画很简单,套印出来的年画只有三色,却也很鲜艳、别致。
西厢房门头也钉着一块和大门口那块招牌一样的木牌,似乎是为了突出月刊社的存在。月刊社和年画社同用“春江”两个字,可以看出里面的渊源,新创办的月刊社也许是寄托这个古老的年画社而生的。
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,这个刚刚创办的春江杂志社是租用木版年画社的房子。
进到院里,小钢蛋有些焦急,拉着南盼唐的衣角,悄声说:“师兄弟们纷纷传信,说师父被抓,要我一起去救师父,我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。”
南盼唐悄声说:“等我和程一功同志商量一下再说。”
小钢蛋有些牢骚的:“你是领导,还和他商量什么?你看他办这个什么月刊社,和卖灶王爷的混在一起,我看着就不舒服。”
南盼唐小声制止:“不要胡说,现在环境这么恶劣,办这是最好的职业掩护。敌人不会注意到这地方。”
小钢蛋:“办这有什么用处,和斗争又挨不上边。”
南盼唐生气的:“办什么挨得上边?去办兵工厂?敌人让你办吗?开生意铺面?你有本钱吗?人能离得开吗?这是我出的主意。”
小钢蛋见南盼唐生气,不敢再说什么,等南盼唐进了西厢房,就在院里盯着。
南盼唐来到程一功办公室,只见房间里放着一个老式的三兜桌,上面摆着一摞书报和一些稿子,程一功正在编写书稿。南盼唐进的屋来,煞有其事地把书稿放在程一功面前。
程一功赶忙关上门:“南部长!”
南盼唐:“怎么样?挺象回事的吗。还没有给你祝贺开业之喜呢!”
程一功:“韩阿婆哪里出了事,多亏你筹办这个月刊社,不然的话,我们连个联系的地方都没有了。”
南盼唐:“关键是你没有个职业掩护太危险了,我们千万不能再出事情了。”
程一功:“你答应过我的,山前岭同志什么时候能到位?”
南盼唐:“我给他本人谈过,他本人没有意见,要等研究后才能确定。”
程一功着急地道:“什么时候开始研究?”
南盼唐:“山前岭同志的工作很特别,还要向有关方面报告,然后才能定。目前,他不和任何人发生任何关系,这是纪律。”
程一功:“韩阿婆被抓以后,她有几个徒弟情绪激烈,正想办法救她。我怕他们闹出什么乱子来。”
南盼唐:“我也奇怪,韩阿婆那里是黄同同志建立的极为秘密的联络站,除了极少人知道外,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。敌人怎么会抓她呢?”
程一功也疑惑的:“我也搞不明白,目前还没有得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。和兰云方面的人也联系不上。”
南盼唐:“敌人不可能有任何证据来证明韩阿婆的身份,暂时不会有危险,目前不宜扩大事态;即便是徒弟出面营救,也会让敌人更加怀疑。”
程一功赞同地点点头:“目前我也不赞成轻举妄动,得想办法制止他们。”
南盼唐:“我让小钢蛋说服他的几个师兄弟。你这就作为我们的临时联络站吧。”
程一功:“我想尽快和兰云的同志联系上,不能老是这样被动。”
南盼唐:“一定要特别小心,种种迹象表明,我们的队伍里出现了叛徒。目前局势恶化,人心浮动, 对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审定。”
程一功:“我会小心的。”
南盼唐:“咱们说说下一步怎么办吧,得有个应急措施。”
程一功:“我正想给您商量呢。”
俩人深沉得思考着……
飞云镇上,一弯残月照着一个古老的祠堂。夜幕下,浓重的黑影像一支庞大的怪物卷伏在哪里,似乎要吞噬周围的一切。院内一片黑暗,更显得阴森可怕.
祠堂的大门紧闭着,一个哨兵隐蔽在大门内,给这个本来就阴森的祠堂又增加了几分神秘的色彩。
后院正房的大门半掩着, 两盏煤油灯窜动的火苗,照在老七那张狞笑的脸上,像一个恐怖的幽灵。韩阿婆被绑在一根柱子上,脸上毫无表情。老七:“老太婆,你想好了没有?”
韩阿婆冷冷地说道:“你要我想什么?”
老七:“你的上司是谁?都给谁联系?”
韩阿婆:“这还用问吗?镇上谁不知道我是邬家大院请的护院武术教师。我的上司是邬家大管家,给他联系。”
老七:“不问你这个,你在共产党里的上司是谁?给谁联系?”
韩阿婆:“共产党是哪个村的人?没听说过。”
老七:“你少给我装糊涂,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?”
韩阿婆:“哦,你说的是蒋委员长那个党吧?听大管家说过,只有镇长才在党呢,我一个老太婆人家会要我?你太抬举我了。”
范协在一旁忍不住了,一拍桌子:“你不要胡扯八道,我问你,那个山匪到你家干什么去了?”
韩阿婆:“你说的是那个人哪?他是问路的,找错家了,我哪里会知道他是什么匪不匪的。”
范协:“你还想抵赖?”
韩阿婆:“你把他叫来,我和他当面对质,看他认不认识我。”
范协语塞:“你,你,你他妈的……”
老七:“我看你是非逼我动武不行!来,皮鞭伺候!”
后院的房顶屋脊上,几片瓦被掀开了,露出一个小孔,一个黑影从小孔窥视着。他旁边还趴着另外两个黑影,警惕地观察着院内的动静。
听见老七在屋内喊叫着要动武,三个黑影悄声耳语,准备动手。与此同时,又有一个黑影从后院飞上屋顶。房顶上的三个黑影见状大吃一惊,拔出匕首准备动手,新上来的黑影打了个手势,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,对方认出是小钢蛋,才松了口气,重新趴在一起。
领头的黑影是韩阿婆的大徒弟铜头,他见小钢蛋来了,压低声音:“师弟,你怎么才来?”
小钢蛋顾不上多解释,悄声地说:“快撤,不要胡来。”
铜头恼怒的低声骂道:“你,你害怕……快滚!”
小钢蛋低声道:“你们这是在害师傅,这样把她救出去,师傅以后怎么露面?”
铜头低声:“那也不能见死不救,你这是欺师灭祖!”
小钢蛋低声哀求:“师兄信我一句,这帮特务人很多,真动手不要说救不了师傅,谁也脱不了身。你们放心,我们的人一定会把师傅救出来。”
铜头低声道:“如何信你?”
小钢蛋低声发誓:“救不出师傅,你们灭了我!”
远处,祠堂大门口的特务往正房这面走来,正房屋脊上的几个黑影犹豫了一下,迅速从房脊后坡消失……
二中队中队长菊枫带着两个侦察员在竹马关化装侦察以后匆匆离开,沿着崎岖的山涧小径,迅速向一条莽苍的山岭插去。
从小径上看山,只觉得重峦叠嶂,林海苍茫,像一条逶迤翻腾的巨龙,在天空中遨游。仙霞岭横跨三州四县,五岭十八峰,山势险峻,地形极为复杂。从小径盘旋而上,更觉得山高林密。深涧流水哗哗,山风呼啸。云雾弥漫,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氛。
民间传说唐朝时候,南海观音到东土普渡众生,路过这里,看到此山凶气冲天,黑云弥漫,就撒下几瓣莲花,化作朵朵彩云,笼罩着五岭十八峰,驱散了凶气和乌云。仙峡岭也因此而得名。
仙霞岭深处,在一条小径的尽头有一片茂密的丛林包围着的一幢小板房。房四周是木桩栅栏墙,前面有一篱笆门。
这是一幢四缝三间的木板房。房主金岭老汉夫妇俩住在靠东的一间,靠西的一间铺了很多茅草,打了个大地铺,足足可以睡下十几个人。中间的一间屋里砌了个火池,旁边堆了很多干木头。火池上放着一个三角架,吊着一个大铁壶,作烧水之用。眼下,可能是天渐渐热了起来,这个火池也没有用,在旁边新搭了个棚子,作为厨房。
金岭老汉夫妇住在这里,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,那些挺身走险的客商和收山货的小贩,晚间到此免不了借地方落脚。有些本地的采药人和守夜的猎户,偶尔也在这里打尖。天长日久,这里倒成了个深山小店。
这两年来,大路上到处都是税卡,这里检查,那里上税,一路上不知要刮去多少油水,来往的客商越发不敢走大路了。因而,这个深山客店,倒出奇的兴旺了。
小客店虽然小一些,但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,苛捐杂税伸展不到,自然也没人敲诈勒索;加上山沟里到处都是不花钱的木柴、竹笋、木耳、药材,金岭老汉家里,也算得上是一个世外的小康人家。
由于这里地理位置特别特别,白灵芝早就把它作为了秘密的落脚点。金岭老汉有一儿子金秋,在飞云码头里当搬运工;孙子金豆在城里一家年画社当学徒。媳妇和孙女小芬就住在飞云镇上。由于金岭老汉的关系,这一家也不断帮助游击队做些事情。因此上,金岭老汉家虽然不是地下党组织的交通站,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堡垒户。
围剿以后游击队的根据地被彻底破坏了,很多落脚点也没法再去了。为了伤员们尽快能够恢复,白灵芝在金岭老汉家附近又搞了个秘密的住处。即可以依托深山客栈的照顾,又可以避开进山的客人。
此刻,幽静的篱笆墙小院内有不少游击队员,可能是显金岭老汉的茅屋不够用的原因,黑文女正指挥人搭盖新的简陋茅草房。
可能需要特别护理,茅屋内躺着两个从秘密住处临时弄过来的伤员,一个卫生员忙着给伤员打针,金大娘用热水帮伤员洗伤口忙着换药。
白灵芝帮助金岭老汉整理山货,金岭老汉一个劲地夸奖白灵芝:“大队长,你真是神仙啊!能弄来这么好的药,伤员们有救了。”
白灵芝打趣地说:“我哪里是什么神仙。本来想买的,后来没有花钱白捡的。也是托您金大伯的福。”
金岭老汉神秘的问道:“我听来队长说,你和小黄蜂比武得的,真的吗?”
白灵芝:“他们故意骗你的,别信他们瞎说。”
金岭老汉:“我相信他们不是瞎说。江湖上谁都知道小黄蜂这人并不坏,很讲义气。对脾气了的话,身上的肉也舍得割给你;不对脾气,要是蹬了她的柴火捆,天王老子她也不依。她什么朋友都敢交,轻易没有什么人敢惹她,是个人物啊!”
白灵芝听了金岭老汉的话,若有所思,问道:“金大伯你说说看,小黄蜂能和我们走到一起吗?”
金岭老汉想了想说:“要是小黄蜂没有嫁人,能走到一起;可听说她嫁了个保安团司令,虽说那人也是苦出身,这就不好说了。女人都是这样,嫁鸡随鸡飞,嫁狗随狗走,嫁个花狐狸满山走,自己就不当家了!”
白灵芝给他逗笑了,说:“你这是封建思想,看不起我们女人。”
黑文女正好过来,也逗趣的说:“怪不得金大娘没有地位,只落个给你做饭的份,我们得先革你的命。”
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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